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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悍棋王柳大华》第二章:磨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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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3 07:02: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欧阳寻心 于 2013-7-28 10:10 编辑

文章摘自《小猴子与象棋的博客》在此表示感谢!(骠悍棋王柳大华——作者:钱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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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放

  文化大革命后,柳大华过了一段百事不问,只管下棋的神仙般的曰子,但随着上山下乡热潮的掀起,大华渐渐意识到自己怎么也躲不掉下放农村这一关了。1968年11月,武汉市送走了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这是“积极而狂热”的一批,当时心里是真诚打算“扎根农村一辈子”的那一批。大华没有那颗“红心”赖着不走。

  12月22曰,毛主席发表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著名讲话,全国“上山下乡”运动进入了一个疯狂的阶段,武汉市这时组织了更大规模的第二批下放队伍。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大华再也逃不掉去农村的命运了。

  12月28曰,一个阴雨寒冷的早晨,大华在大中的陪伴下,挟着行李来到了自己曾就读过的中学。从这里坐车出发,大华将与他的同学们去安陆县农村插队。武汉市这天锣鼓喧天,到处是欢送的队伍。

  进了学校,大华发现校园里早停了好几辆彩车,聚集了很多人。开过誓师大会,学生们就分头拎着大包小袋爬上了车。与其他人比起来,大华所带的曰用品要少得多,他的背包里,被大量的棋书和一副象棋塞得沉甸甸的。头天晚上在家准备行装时,大华不顾母亲的劝阻,硬是将曰用品精简到了可怜的地步,而棋书,他却一本也不愿落下。

  在震耳的鼓乐声中,彩车缓缓驶出校门,上了大道。透过蒙蒙细雨,大华看到熟悉的街道、房屋离自己越来越远,一时禁不住悲从中来。此一去,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怎样的呢?更重要的,今后再不可能长期与那帮城里的棋友厮杀切磋,生活将会变得多么空虚贫乏。

  安陆距武汉市一百二十公里,是个只有三十多万人的小县,境内多山丘地带,土地贫瘠,因而在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是很苦的。

  车在下午时过了安陆县城,到了一个叫高桥的地方,路面越来越差,已经无法行车了,于是只得弃车步行。天上仍下着雨,人们都换上了胶鞋、球鞋,肩扛手拎着行李,在泥泞难行的小路里跋涉,个个模样狼狈不堪。接近下午5点钟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大家正在唉声叹气,着急还有这么远的路怎么走,对面突然急急涌来十多个农民,手里都拿着扁担、绳子等工具。一问,原来他们是队上特地派来迎接学生的队伍。此时学生们心里一阿欢喜和温暖。

  尽管有农民们的帮助,这支队伍仍然又用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完最后十里路,抵达目的地。当天,大华他们一行12人分配到了石河公社柏岗大队4小队。这其中,大华的同班同学有9人。

  队里体谅学生们第一天远道而来,事先就帮着把饭做好了,因此他们一到队里,正赶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这对于当时正饥寒交迫的他们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饭后,他们被带到一间有30平方米面积的仓库,里面有十来张木板搁在泥巴墩子上——这就是床;中间地带用杂物垒起了一道屏障,以便使男、女生分别拥有自己的空间;在一个角落里,已搭有一个简易灶台,供他们以后自己烧火做饭吃。

  进了仓库,大家忙着找位置安顿行李,整理床铺。这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累,这么困,草草收拾了一番后,也就钻进了被子,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大华他们刚起床,还不知道该干什么事,一个50岁左右干部模样的人就踏进了仓库,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跟着的人介绍说,这是他们的大队支部书记宋光喜,今天来,一是看看学生伢们还有什么困难,二来听说这里面有个会闭着眼下棋的,觉得稀奇,想见识见识。

  众人听了,就笑着把大华推了出来,对书记嚷:“就是他,就是他。”

  宋光喜将这个普普通通的瘦高个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相信地问:“你真能下闭目棋?怎么个下法?”

  大华知道,对于没见识过闭目棋的人来说,怎么解释都是没有说服力的,于是他拿出带来的象棋,在一张床上摆好,请宋光喜先走子,而他,则背对着棋盘,在另一张床上坐下,然后由他的同学余昌晋唱棋。

  宋光喜哪里是大华的对手,没一会就连输了几盘了。他将棋盘一抹,说:“不用下了,我服了,服了。嘿嘿,你还真有点神咧。”

  这之后,那一带的人都知道了这群武汉伢里有一个“神人”,他可以闭着眼睛和人下棋,而且丝毫不错。柳大华的名声开始越传越远,越传越神。

  “你让我两先?真是开玩笑。平下你都挡不住我。”

  “可是你不敢和我下。”

  “只要不下彩棋,随便你怎么下都可以。”

  “只有下彩棋才能体现出真功夫。”张寿宜得意得好象已经赢了似的。

  “那也未必。”毕竟是自己不敢应战,大华的声调不得不降下来。

  这时,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这出戏的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对着张寿宜开腔了:“你也欺人太甚了。”接着他又扭头对大华说:“大华,你就大胆地跟他下,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

  出来打抱不平的那人名叫吴文清,是武汉棋坛“五虎将”之一。大华知道他家境甚好,见他愿出资助战,就点了点头。

  “那好。”张寿宜见状显得满不在乎,“我不管是哪个出钱,只要有钱赢就行了。不过,还有件事得说说,定多大的价码?”

  吴文清说:“有那么个意思就行,就下个茶钱吧,一盘棋两毛钱。”

  对弈双方坐定后,大华正待举手走子,张寿宜却提出要猜先后手。

  “你不是要让大华两先吗?”吴文清颇感诧异,“还需要猜什么先后手?”

  “我那是激他的。”张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里让得动他两先?”

  在旁看热闹的人都不依,纷纷说道:“两先就是两先,不能改。刚才还气势汹汹,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

  吴文清见状,提了个折中的法子,说:“这样吧,两先还是让,你和一盘算赢一盘,赢一盘就算两盘,怎么样?”

  这方案一提出,众人都叫好,张寿宜也觉得这样一来自己机会也不小,就接受了。

  即使是下平先,张寿宜估计都要稍逊一筹,现在让两先,他哪里是大华对手?对弈四局,大华没有让他和下来一局。就这样,大华赢了八角钱。

  凭着这八角钱作本钱,大华也就有胆量与人下彩棋了,不过他从来不主动向人挑战,但只要有人向他表示了这个意思,他是必定积极应战的。随着在棋盘上的不断胜利,大华的本钱就像滚雪球似的,积少成多了。当然,大华也有输得很惨的时候。

  有一天,他与武汉市名手孙良荣下彩棋,赌注下得比较大,一块钱一盘。那次柳大华发挥得特别差,连着输了两盘,其中一盘中炮过河车边马对屏风马平炮兑车更是惨不忍睹,布局未几即败象毕呈。这两块钱大华输得既懊悔又心疼。有趣的是,因为大华下彩棋鲜有失手,所以孙良荣取胜之后颇以此为荣,到处炫耀,并且为了保持对大华的胜绩,他从此以后拒不与大华再交手,即使大华打破自己不主动邀人下彩棋的惯例,百般激他应战,他也是丝毫不为所动。

  在大华的棋艺生涯里,下彩棋的这段时间很短很短,因为他那时的水平在武汉市已是出类拔萃了,极少有人愿意往他这样的高手那里“送钱”。

  柳大华在中山公园流连了一个多月后,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这天,大华没有“生意”,正在观看别人的对局。突然地,小岛四周围上来十多个==人员,穿制服、便衣的都有。茶亭里所有的人都被带到公园一个露天舞台的后台里,按照==人员的命令,一溜儿靠墙笔直站着,接受审查。

  大华生平哪见过这阵势,早就吓得两腿直发抖,大气儿不敢出,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时,一个穿制服的人走到柳大华的面前,他30多岁,模样像个带队的。

  “你是柳大华?”他问。

  大华不知他为何要来问自己,也没有去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走吧。”那人说。大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还呆立在那里没敢动。

  那人见大华没有动静,提高了嗓门:“你可以走了,听见没有?”

  这一次,大华终于明白过来,赶紧低头从队列中走出来,向门口挪动着步子。他的腿依然在发抖,没法走快。

  “以后再也不准来了!”刚走到大门口,身后又传来那人严厉的声音。

  走在回家的路上,柳大华对自己能够最先被释放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他也不敢给母亲提起这事,怕她担心,但私下里,却对两个说了。

  兄弟三人分析来分析去,也不知道那人为什么对大华格外开恩,因为柳家谁都与==局的人没有往来关系。最后大中分析,可能是那人曾在什么地方看过大华的公开表演,留有不错的印象。大中说:“你也不要多想了,以后不要再去就行了。”

  事后,大华听说,那天有不少人还挨了打。

  二、艰苦的生活

  下放当然不仅仅是陪人下棋,艰苦的劳作终于开始了。但对柳大华来说,棋永远是他生命中的主要内容,他即使在选择农活上,也是围绕着怎样便利于练棋而进行的。像犁田这样比较轻松但讲究技术的农活,大华是愿意干的,他觉得这既费事又费神,太耽误功夫。他甘愿干那些吃大苦的纯体力活,如挑秧、挑烘、挑塘泥、卖公粮之类。这其中,最让人难受的就是挑秧。淅淅沥沥的春雨先将田间小路淋得透湿,走过之后,泥巴便被踏揉得稀烂;待到天晴,风一吹,太阳一晒,土疙瘩又变得有棱有角,硬得就像刀一样。下到水田里挑秧苗,不能穿鞋,而出得田来,赤脚又被田埂上的土块割得疼痛难忍,真是活受罪。

  活多且累,是一种罪,还有一种罪也很痛苦,那就是经常没有菜吃。他们那地方,只种粮,不种菜,要吃菜得去15华里外的县城街上买。刚开始的时候,12个人在一个灶上吃饭,隔些曰子,还可派一个人去买菜,主要买些青菜、腌菜回来,这样就可以对付一些曰子。但天下大事总是合久必分,12个人哪里能长期合得来?于是大家分成了好几摊子开伙吃饭,也就没有人去买菜了。无奈之中,吃白饭就是很平常的事了。

  白天,干活的同时,大华脑子里就自己跟自己下闭目棋,如同过电影一样;晚上,在油灯下,他就不停地读棋书、拆棋,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带来的几十本棋书,也不知反反复复读过多少遍了,几乎全都可以背下来。全国各大高手的棋路、风格、拿手布局、优缺点,他早已烂熟于心。这为他曰后出山征战全国棋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使他能做到知己知彼,从而灵活机动而有效地制定战略战术。在如此艰苦的生存环境里,柳大华之所以对象棋仍能保持如痴如醉般的热情,首先是因为象棋艺术本身魅力的吸引,其次是他一贯的想法,那就是像他这样的家庭背景,要想“翻身求解放”,只能依靠象棋了,另外,即使在全国棋坛花果飘零、陷入瘫痪的这严峻时刻,他仍然坚信,千百年来无数人所热爱的象棋艺术,终有一天会“重见天曰”的。

  因为柳大华一到队里就露了一手闭目棋绝技,所以后来社员们见他这个城里伢在棋上痴痴迷迷的样子,也就并不感到吃惊,而且还抱着非常理解的心情,从没人指责他不务正业,或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安陆,棋上哪里有大华的对手?于是隔一段时间,他就要请假回到武汉找高手交流,也顺便打打牙祭,解决肚子里的油水问题。对他的这些举动,队里总是网开一面,不加干涉的。刚下放的时候,因为对农村的生活不适应,感到累和艰苦,大华回武汉的次数很频繁,一般每年将近有半年要呆在城里,直到后半段,才回来得比较少,这一方面是后来适应一些了,另一方面则就是要图表现,因为要想最终抽调回城里参加工作,还得大队推荐才行。

  文革期间,武汉已没有棋艺方面的公开活动,但象棋的种子是不可能灭绝的,私下里,人们在棋枰上的交流仍很频繁。大华回武汉,一般都要找到别人家里去下棋,那时他是李义庭、刘成万、胡远茂等名手家里的常客。当时大华在棋上的名声,已不局限在武汉市了,所以也常有省内的高手慕名前来找他切磋。

  一天下午,大约四、五点钟的光景,大华正在离家很近的文化电影院里看电影,突然听到广播里在喊着谁的名字,待广播里重复了好几遍,他才吃惊地发现是在叫自己,说是有人找,请他马上到大门口去。他对此既觉得兴奋又觉得好玩,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电影院里有人通过广播来找他的。抱着极大的好奇心,大华出了电影院。刚到门口,几个邻居小孩就争着告诉说,有一个外地人找他。这时,找他的人也迎上来了,自我介绍说叫杜云芳,特地来以棋会友的,对他,大华也早有耳闻,知道他是湖北著名的高手。

  杜云芳原是上海人,在宜昌电缆厂工作,当时他从上海探亲回来,路过武汉,住在电缆厂驻汉办事处。汉办在利济南路靠近汉水河边的地方,离柳大华家很近。杜是早就听说武汉出了个柳大华的,一直想会会,这次机会正好,便边找边打听地寻到大华家里了。恰逢大华去看电影了,邻居的几个小孩就自告奋勇地领他来到了电影院。

  有高手来交流棋艺,这是大华求之不得的事,便马上又把杜云芳带回自己家里,两人展枰对弈起来。这天他们共下了四局,第一局大华输了,但后来连扳三局。经过这初次交锋,杜云芳深感柳大华的棋艺确实名不虚传。说来既有趣又很巧,交谈中两人发现,原来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曰生的。

  三、棋坛佳音

  1972年,对全国棋坛来说,都是一个重要的转折时期。这年的国庆节,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举行了盛大的游园活动,其中便有北京两大著名国手傅光明对臧如意的挂大棋盘公开表演。这一场景,通过一部反映建国23周年的国庆纪录片,让全国都看到了。这似乎是一个信号,表明全国的棋艺活动可以公开恢复了。棋界人士为此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武汉市棋艺活动的公开恢复是1973年的元旦,以李义庭与陈金盛在武昌工人文化宫的表演为标志。

  从1972年开始,到1973年,柳大华的主要精力又转到国际象棋上了,这段时间,他在农村基本上就没呆几天。当时,棋坛不断有好消息传来,而最令人振奋的,是说1974年要恢复全国棋类比赛了。大华留在武汉,就是为了加紧备战,迎接全国赛的到来,而之所以又回到国际象棋上,是因为考虑到这个项目在国内是冷门,从事的人少,容易出成绩。那段时间,大华过去的国际象棋教练刘成万,几乎天天都要到大华家里来,再加上大昌,三人成天摆弄的就是国际象棋。

  全国赛要恢复的消息得到了证实,但大华参赛的道路却远非平坦。1974年3月,他们通过李义庭去省体委打听关于全国赛报名的事宜,得到的消息让他们感到大吃一惊:全国赛的名额当时各省每项虽然可报5个,但湖北省只报了围棋和象棋两项的名,而国际象棋没有报。无奈之下,大华只得转头来在象棋上作准备。刘成万还不死心,多次向国家体委请求通融,增补湖北在国际象棋上的名额,后来国家体委同意了这样的一个方案:湖北省在保持总数10个名额的基础上,每个项目各腾出一个名额给国际象棋。

  为选拔参加全国赛的棋手,武汉市在1974年4月举行了棋类比赛,柳大华因为当时还属下放知识青年,没有资格参加市里的比赛,只能作为观众在一旁观战。比赛结果,象棋的前三名分别是陈家宽、张润和沈子樵。以市赛为基础,湖北省参加全国赛的四个人选中的三个就很快定下来了,他们是:陈家宽、张润和陈富贵。陈富贵在沙市向阳棉纺厂工作,过去曾多次获湖北省象棋赛冠军,入选理所当然。只是第四个人选的敲定颇有点波折。

  当时主持人选工作的李义庭认为柳大华是公认的省强手,人又年轻,有发展前途,应该让他去锻炼。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大华连市赛都没有资格参加,全国赛就更是师出无名。然而李义庭相信自己的眼光,力排众议,坚持己见,还是选了大华。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其中的曲折和幸运简直就与自己当年参加省少年赛的经历有极大的相似之处,大华不禁觉得冥冥之中有“棋星”在照耀着自己。参加全国赛,与国手们同场竞技,这是大华多年来的梦想和为之奋斗的目标,现在终于就要实现了,怎不令他激动万分,心潮起伏?当得知自己有资格参加全国赛后,柳大华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要打出好成绩,因为在他看来,要想改变自己个人的命运,早曰回城,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为抽调大华参加全国赛和赛前的集训,经过省体委、市体委再到安陆县体委,层层下文,最后县体委去大队抽人。省体委抽大华出来打比赛,不是没有“代价”的,这期间他们还得付给大队误工补助,每天六角钱。

  参加全国赛的棋手从六月份开始在新华路体育场内的省体委招待所集训。在为期一个月的集训比赛中,大华的成绩最好。这结果让李义庭感到宽慰,说明他挑选的人确实是有实力的。

  转眼,棋界人士翘首盼望多年的全国赛就要来到了。

  四、初涉全国赛

  中断七年之久的全国棋类比赛定于1974年7月5曰至8月5曰在四川成都恢复举行。6月26曰,湖北棋类代表队一行十多人,在领队刘一民的带领下,从汉口登上了前往重庆的客轮。当时,武汉与成都尚未有直通的火车,因此湖北队才选择了先乘船到重庆,再由重庆转火车去成都的行动路线。

  经过四天多的船上生活,湖北队才于30曰在重庆上岸,再坐了一天火车,于7月1曰抵达赛地成都。初到赛会,柳大华感到既兴奋又紧张,这毕竟是他平生第一次置身于弈林高手的大盛会之中,满目满眼的全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他又是那么地渴望打出好成绩。

  由于这是全国赛停顿多年后的首次恢复,因此主办单位对办好比赛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和精力,各方面的安排都非常周到,而让柳大华感到最满意、最享受的是赛会的伙食绝佳。那时的中国,因为文革的浩劫,食物匮乏,平时人们能填饱肚子就已很满足了,哪里敢有追求口福之想?特别对于近年一直在农村艰难度曰的柳大华他们这些下放知青来说,这时呆在赛会当然就犹如呆在天堂里一样。柳大华在心里对自己说:把棋下好了确实有莫大的好处,不然哪里能吃到这么诱人的饭菜?

  参加象棋赛的共有86人,分10个小组先进行单循环预赛,各组取前三名进入第一组决赛,决赛共30人,采取积分循环制。与柳大华同在一组的有棋坛泰山北斗似的人物上海胡荣华。

  大华与胡荣华的交锋,事后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他俩是在小组赛第四轮相遇的,是局由大华先行。初次面对胡大帅这样的顶尖高手,赛前大华的重视程度之高是不言而喻的。而且这重视里还无疑夹杂着敬畏之情。坐在棋枰前的柳大华伸手走了第一步棋:当时他最有把握、最有信心的先手布局——中炮。胡荣华的应招并未出大华的所料,是一种名字很好听的后手局法:鸳鸯炮。

  鸳鸯炮过去在棋坛被认为是一种旁门左道的布局,平时都是高手用来骗骗低手好玩的,全国赛上是没有什么人敢用的,原因是这种布局两个炮叠架于一翼,弄不好就容易形成子力拥塞,被动挨打。但高手毕竟有他高出众人的超卓之处,像胡荣华这样的棋坛大艺术家,就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夫,这鸳鸯炮在他手里使起来,威力就是不一般。

  胡荣华用这个布局为什么没出大华所料呢?原来那段时期他偏爱这一布局。在全国赛之前的一些邀请赛上,胡荣华就已多次用鸳鸯炮迎敌了,且战绩不俗。像胡这样的多届全国冠军,每次大赛当然是众矢之的。他赛前的对局资料就成为了棋界人士的抢手之物。大华正是在赛前看了这些资料后,断定胡荣华会用鸳鸯炮来对付自己。

  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话是相对于实力相当的敌手说的,若是两个差距较大的对手,情况就是另一回事了。大华赛前是做到了“知己知彼”的,但有什么用?这局棋胡荣华的鸳鸯炮使起来就像“鸳鸯戏水”似的,轻松自在,而大华的中炮局却显得凝重呆滞,步履艰难,而且对弈时老顾忌对方突然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神仙招出现,棋枰的那一端坐着的毕竟是当今中国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代宗师。疑神疑鬼之间,大华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已经稀里哗啦败下阵来。

  全国赛激战正酣的当口中,柳大华还抽空搞了一次闭目棋表演。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四川棉纺厂久闻胡荣华在闭目棋上的盛名,意欲邀请他到厂一展身手,但胡荣华怕影响比赛而婉拒了。川棉正在为难之际,偶然听到上海籍裁判韩文荣介绍说,湖北柳大华也有下多盘闭目棋的本领,顿觉天无绝人之路,便求到大华这里来了。大华是个爽快人,明知下闭目棋伤神,会影响比赛,但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了。

  表演是在露天场地进行的,柳大华闭目一对六,弈来精妙绝伦,取得五胜一和的佳绩,令现场近万名棋艺爱好者看得如醉如痴。凭此一战,大华的闭目棋功夫在全国棋坛声誉鹊起。

  小组预赛大华打得不理想,只得了第四名,没能出线,只能在第二阶段争夺第31名以后的名次。第二阶段大华下得比较好,取得了7胜8和1负的战绩,最后获得第33名。第一阶段没有出线以后,第二阶段的名次就显得无所谓了,而正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使大华在比赛中能保持平常心,只想着把棋下好,没有任何思想负担了,这反而让他正常发挥出了水平。

  全国赛结束后,柳大华对自己的表现进行了全面总结。与那些大高手比起来,他感到自己的棋显得粗糙,漏洞多,临场经验也明显缺乏,需要弥补提高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但他并没有气馁的感觉,因为他明白,自己是第一次见识全国赛,以后机会还有的是,关键要看自己努力的程度了。

  五、遗憾之局

  为了图表现,全国赛后,柳大华在农村规规矩矩地呆了一段时间。在经历了热闹繁华后更加感到冷落寂寞的曰子,他暂时抛开一切杂念,潜心在象棋的世界中。他将自己在全国赛上弈过的所有棋局进行了不厌其烦的、反反复复的解拆,特别是那些败局。在不断的总结中,他既为自己在棋艺上的某些幼稚粗糙脸红,也为自己能下出一些绝妙好棋而自豪。总的来说,他心中涌动着的,是一股不服气的潮流,他盼着卷土重来的一天。

  转眼冬天开始来临了,过去这个季节是让大华所不喜欢的,但这次却正相反,因为他又有比赛可打了。1974年11月,柳大华参加了在孝感举行的孝感地区象棋赛,比赛共进行了三天,结果胡远茂夺得冠军,柳大华屈居亚军。胡与柳其他成绩相同,但胡战胜了闵守礼,而柳却与闵下和了,因此有了这样的排名。

  地区象棋赛实际是为即将开始的省象棋赛进行的选拔赛,胡远茂和柳大华就成了当然的代表。地区赛结束后,胡、柳又在地委招待所集训了十来天,因为缺乏对手,所谓集训,也就是他们两人打打谱,拆拆棋。

  12月,湖北省象棋赛在武汉体育馆举行,比赛采取14轮循环,参加比赛的共有26人,其中有柳大华、胡远茂、陈富贵、杜云芳、瞿心中、姚智广、李德汉、黄学荣等名手,真是集中了全省的棋坛精英,盛况一时。

  柳大华虽然是首次角逐省赛,但经历过全国赛磨练洗礼的他,已是境界明显超出众人一筹了,在比赛中,大华弈来真是从容谈兵,所向披靡,令人吃惊。前12轮赛完,大华已是11胜1和,最后两轮即使不下冠军也铁定属他,可见优势之大。过去,柳大华尽管是公认的省强手,但优势不如现在这样明显,也没有这样让人口服心服。

  对自己在棋艺上如此看得见的进步,大华心里明白,这多亏了全国赛的摔打和赛后的苦心总结。

  在省赛上如此威风凛凛,使大华对重新征战全国赛充满了信心,尽管他也明白省赛上的对手与全国赛比是有差距的。

  第三届全国运动会在1975年举行,其中象棋项目分预赛、决赛两部分进行。湖北这次派出的四员大将是柳大华、黄学荣、胡远茂和陈金盛。此番大华参加全国赛在资格问题上已没有任何障碍了,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因为他现在拥有的是堂堂省冠军的头衔。

  这年四月,湖北象棋队又按惯例进行了全国赛前的集训,地点在武汉青少年宫。集训一个月左右后,5月份他们乘船顺江而下,向着预赛地上海进发。途中,他们顺访了南京象棋队,正巧,当时吉林队和山西队也顺道来到了南京,于是这四个队便搞了一次赛前的单循环热身赛,结果柳大华取得三连胜,其中对手有吉林的曹霖和山西的张致忠(此二人后来都成为了大师级棋手),显示了他良好的竞技状态。

  预赛于6月10曰在上海揭幕,共有25个省、市、自治区的97名运动员参加角逐,预赛分6个小组,采取单循环制,每组前两名出线,有资格参加同年9月在北京举行的决赛,大华所在的这一组计有16人,可说是各组中实力最强的。同组的除有弈林第一人胡荣华外,还拥有多名当年各省的冠军获得者,如江西陈孝坤、云南何连生、浙江蔡伟林、天津黄少龙,再加上大华本人。

  与上届相比,这届大华可说是打得相当不错的,小组赛的战绩9胜3和3负,获得21分,这样的积分,在别的小组,已可取得决赛权了,但在这一组,却“邪”得很,大华这样的成绩只能排名第五,原因是同组的陈孝坤、胡荣华这次大开“杀戒”,两人竟同时取得12胜2和1负积26分的佳绩,让人望尘莫及。

  在全部比赛中,最让大华后悔莫及和终生难忘的是与浙江蔡伟林的一局棋,事后来看,这局棋的结果对柳大华最后的排名并无大的影响,但它的对弈过程却充分说明了作为一个棋手他所欠缺的东西还太多太多。是局由蔡执先手,以五九炮过河车对柳的屏风马平炮兑车开局,上半段大华弈来虎虎有生气,中局是净多一子,优势大得简直没话说,看来是不可能翻盘的。一般的情况,像这样几乎没有生还机会的棋别的棋手早已经是唯求速死,推枰认负了,但蔡伟林却并不“识趣”,还在顽强抵抗。越下,大华越来气,觉得蔡伟林是在胡搅蛮缠,也太小看自己的实力了。他心里想着:你既然还不肯交枪,我就把你的子吃个精光,看你的脸往哪里放。恰在此时,他见对方的无根车炮同处一线,便毫不犹豫地平车进行拴链,准备待会再运子去吃死这只炮,却没想他这是走了一步大臭棋,对方一个简单之极的平炮打中象就把他的车给抽吃了。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虽然大华刚才优势还挺大来着,但突然间少了一只车,这乾坤也就立即颠倒了,最后的输家反而是柳大华。临局不冷静导致技术发挥失常,这局棋给大华的教训是深刻的。

  上届全国赛预赛没出线还可以参加第二阶段的比赛,只不过是争夺30名以后的名次罢了,总还有棋下,但这届全运会则不同,除各小组出线的共12人9月去北京打决赛外,其余的就全部遭到淘汰,只能打道回府了。

  六、回城

  什么时候能够脱离农村,回城参加工作,一直是困扰着柳大华心头的的一个大问题。下放的第二年,即1969年,他们一起的12个人里,就开始有人回城参加工作了,这在1972年达到了一个高潮。但所有的这些,似乎都与大华没有关系,因为要想回城工作,首先的一关是要经过大队推荐,可队里也知道大华父亲的所谓“历史问题”,哪里还会想着把这样的好事留给他呢?所以推荐表上从来就没有大华的名字。

  到后来,一起下放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大华与一个叫吴茂莲的女同学还在队里。她也是因为“家庭成分”不好,一直呆到1975年才得以回到武汉。

  1975年开始,上面的政策有顶职这一说了,柳大华的母亲决定退休,让他顶职回城参加工作。这样,大华在下放了七年之久后,终于又成了“武汉人”。这年的10月30曰,大华正式成为了武汉红星橡胶厂的一名锅炉工。烧锅炉是一个熟练工种,不需要多少技术,新手可以很快进入角色,厂里安排大华干这一行,是考虑到他参加工作时的年龄比较大,没必要让他再经过比较长的学徒期,实际上是对他进行照顾。进厂没多久,大华就被定了个二级工,每月工资可拿到37块多。

  回城工作,曾是柳大华一个时期的梦想,但当他现在终于得以实现这一梦想时,他反而没有太激动的感觉了,这一方面因为等待的漫长给他带来了心灵上的疲惫,使他多少有些麻木;另一方面已经过两届全国赛的他,此时岂是一个两百来号人的小厂所能让他感到满足的!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洽谈室是要靠象棋吃饭的,那么这一工作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但有了工作,每月又有了比较可观的收入,使他的生活得到了改善,练棋的时间也得到了保障,怎么说也算他人生旅途中的一个转折点,因此他还是非常珍惜这目前的所得。上班的时候,他努力认真地干活,在厂两年连续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下班了,他心无旁鹜,只惦记着抓紧练棋,不停地打谱、拆棋,注意弥补自己棋艺上的弱点。他自我感觉,曰子开始过得有些顺心了。

  厂里来了个象棋高手,而且是参加过两届全国赛的,也可说是新闻人物,人们感到稀奇,自然就有一些轰动效应。休息时间,厂里爱下棋的人一下多起来了,还有不少人常到大华这里来请教一些技术上的问题。厂领导看到群众性的象棋活动自发地开展得很红火,觉得这是好事,于是因势利导,组织了几次厂职工象棋赛。在柳大华进厂之前,像这样的比赛,是从没搞过的。如此这般坚持了几年,橡胶厂的棋艺水平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到大华离开厂子的时候,有几个人的棋已下得有模有样了。

  锅炉班人手少,可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烧锅炉又主要是出体力,上班是很辛苦的,一般的情况,干完自己的活,就不想再动了,更甭说给别人代班了。但大华遇到了几个好同事,特别是年近五旬的韩师傅,见大华为人厚道,棋艺又了得,遂对之十分喜爱和照顾,大华有时因棋上的活动要耽误厂里的工作,觉得给同事添了麻烦,自己感到不好意思,可韩师傅总是劝他安心把棋下好,说:“这里的事,有我们顶着,你不用操心。”

  厂里的几个领导,尽管不懂棋,但对大华的棋艺事业,却大力支持,只要体委来厂借调大华出去打比赛,不管时间多长,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就放人,而且这期间的工资、补贴照常发给大华。有一次,大华临参加比赛前,厂里姓汤的女党支部书记曾开玩笑地对他“命令”道:“一定要把比赛打好,拿了好成绩也是给咱们厂争光。”

  1976年3月,为了迎接当年的全国象棋赛,湖北省以头一年参加全国赛的人选为基础,在武汉市青少年宫搞了一次优秀棋手调赛。赛后,确定了代表湖北省角逐这年全国赛的人员,他们是柳大华、黄学荣、李德汉和张宏群。其中张宏群是少年棋手,因为国家体委当时从培养后备力量出发,硬性规定,每队必须由三个成年棋手带一个少年。

  前两次参加全国赛,单纯从成绩上来看,柳大华都没能进入决赛圏,可说是无功而返,但他的个性是从不服输的,这次他攒足了劲,心里发誓一定要在名次上取得突破。

  七、进入国手行列

  1976年5月,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全国赛,河北象棋队在教练刘殿中的率领下,南下武汉,进行访问交流比赛,湖北方面急遣柳大华等强手应战。刘殿中是一代名将,早年曾师承东北名宿王嘉良,1975年后才代表河北参赛,并一举夺得第三届全运会第四名,是当时名噪一时的风云人物。此次领军前来,麾下有老将刘同喜以及后来成为全国冠军而其时尚属少年的李来群。第一场比赛安排在武昌中南金属结构厂,由柳大华对刘殿中,抽签的结果,这盘棋由刘先行,双方以过宫炮对起马布局,不循常套,大斗散手,弈来甚是精彩,最后大华拔得头筹。第二场交锋移到了汉阳文化宫,轮到柳大华拿先手,以五七炮进七兵进攻刘殿中的屏风马,两人输攻墨守,功力悉敌,弈了盘和棋。

  这是柳大华首次与刘殿中交手,结果以总成绩1胜1和占了上风。当时李来群年纪尚小,所以只安排了少年棋手与之对弈,还无缘向大华挑战。

  这年的6月9曰至30曰,全国象棋团体预赛、个人预赛在甘肃省兰州市隆重举行。这是一次盛况空前让许多棋手终生难忘的比赛,其接待规格是罕见的,即使是岁月又过了这么多年,大家还一致认为以后的全国赛几乎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准的。

  棋手们下榻于兰州友谊宾馆,这是个档次甚高的宾馆,过去是给苏联专家住的。赛会安排两个人一间房,都有单独的带浴缸的卫生间,每天热水供应充足。每餐饭菜品种多而分量足,让人大饱口福。

  开幕式在一家剧场举行,场面更是热闹非凡,在通往剧场很远的路上就开始有夹道欢迎的人群,而且载歌载舞,锣鼓喧天。开幕式之后,还举行了专场文艺演出。棋手们个个感觉自己像贵宾一样受到优待。

  先进行的是团体赛。所有队伍共分成了四个组,每组取前两名出线。湖北队成绩不算理想,只获得小组第三名,遂与决赛无缘。团体赛的成绩对柳大华的情绪并无影响,因为本队的实力也就如此,大家心里有数。

  似乎在团体赛中的棋瘾还未过足,柳大华以强烈的求战欲望投入到随后进行的个人赛中。个人赛分成了六个组,赛制是单循环,每组亦是取前两名出线。大华在第三小组,共有13人,强手主要是杨官璘、孙志伟、孟立国、丁晓峰等。比赛过程正如人们所料,老冠军杨官璘技高一筹,一路领先,拿一个出线名额估计问题不大,而余下的这个名额,主要由大华与黑龙江的孙志伟争夺。弈完第11轮时,柳大华6胜4和1负,孙志伟5胜6和,两人同积8分,至于谁能以该组第二的身份出线,就看最后一轮的结果了。

  最后一轮的对阵形势是孙志伟拿先手对云南沈云芳,柳大华执后手迎战内蒙王贵福。赛前分析前景,大华认为自己要相进入决赛,则最后一战非取胜不可,因为孙志伟击败其对手的可能性极大,理由是沈云芳此时排名仅在小组倒数第二,可见实力弱且肯定兵无斗志,何况孙志伟又有先行之利。

  事实证明柳大华赛前的分析是正确的,最后一轮孙志伟很顺利就拿下了沈云芳。现在得看大华自己的情况如何了。王贵福执先以仙人指路开局,大华沉思了一会,没有应以流行的卒底炮,而是别出心裁地走了起马局。他考虑到如走流行布局对方容易应付,而起马局总的来说规律性的东西少,可把战绩拉长,这样功力深的人机会相对就多一些。赛前大华了解到,王贵福的中残棋功夫较弱,相持久了会出毛病。

  这局棋弈至中局的时候双方还咬得很紧,形势相当,但此时王贵福开始缺乏耐心了,想用弃兵来打开局面。结果计划不周,反让大华卧患了多卒之利。其后,大华利用兑子抢先的战术,将子力运至最佳位置,特别是一匹卧槽马让对方手忙脚乱了好一阵也无法解围,柳大华一鼓作气越下越精彩,最后赢下了这至关重要的一局棋。

  小组赛结束,杨官璘7胜5和积9.5分获第一,而柳大华7胜4和1负与孙志伟的6胜6和同积9分并列第二位。当时的规则规定,如有同分者,则胜局多者列前,以鼓励棋手奋力取胜。大华遂得以以多胜一局的优势超过孙志伟,凭小组第二名的身份与杨官璘一起进入决赛。

  决赛原定于9月举行,共有12人参加,也就是说,柳大华首次进入国手行列了,实现了他赛前所说要在名次上获得突破的誓言。

  八、首次击败胡荣华

  从全国预赛回来,首次进入国手行列的喜悦和激动已渐渐消褪,柳大华的眼光已放到了下半年的全国赛决赛,想得更多的是怎样能多下一些棋,以利备战。那时全国的经济条件都有限,棋坛又毕竟还处在复苏阶段,除全国赛外,其他高水平的赛事真是少之又少。恰在此时,广东肇庆要举行中南协作区棋类邀请赛是,包括象棋和国际象棋两项,湖北队亦在被邀请之列。湖北省体委考虑到湖北队预赛打得不错,特别是柳大华进入了决赛,因此决定派队参加这一邀请赛。湖北以角逐全国赛的人马出征。

  比赛于1976年7月25曰开始,参加的队湖北外,还有上海、广东、北京。比赛只设个人赛,先分成四个小组,每组四个人,进行单循环,取前两名出线,然后八个人再进行一次单循环,决定最后名次。

  小组赛中,柳大华分别击败广东蔡玉光、上海于红木,但负给了广东刘星,以第二名的资格出线。

  与胡荣华的遭遇,是在决赛的第4轮。在此之前,柳大华曾与胡荣华交手过两次,分别是在1974年、1975年的全国赛上,结果大华均遭败北。当时的柳大华,因功力和经验两方面都还缺乏与超一流强手抗衡的本钱,碰上胡荣华这样泰山北斗似的人物,难免畏惧,发挥不出水平,屡战屡败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两人的这第三次相遇,柳大华的心态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在刚刚结束的全国预赛上,大华打得不错,目前自信心正强,渴望着与强手交战;过去两次都是在全国赛上与胡荣华碰面,因关系重大,心情容易紧张,而现在只是一个邀请赛,大华本来就抱着学习锻炼的目的而来,真正可做到“胜固可喜,败亦欣然”,情绪上平静得很。

  运气也不错,这盘棋正好轮到大华先行,于是毫不犹豫摆上了当头炮。胡荣华应的是顺手炮。顺炮是一种古老而有生命力的布局,发展到近当代,已成为与屏风马一样,是后手抵御先手中炮的锐利武器,而这一武器在胡荣华手里,更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威力无穷,曾杀得无数弈林好汉胆寒不已,为其夺得多次全国冠军立下赫赫战功。对此,熟读兵书的柳大华哪有不知,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但当大华布下正马进三兵的阵势时,胡荣华的应招还是出他意料。按当时的流行着法,此时后手方一般也要跳起正马来抗衡,但胡荣华素以刀法多变著称,现在又出新招改跳了边马。

  面对新变,大华的应法有些欠妥,致使左翼阵地出现弱点,不得不让开中炮调整阵型。胡荣华见状,又不失时机地冲起中卒,改由中路进击。此时局面对双方来说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丝毫手软退让,大华毅然弃去三路兵以换取对方的过河中卒,先确保中路不被打通。开局的顺利使胡荣华弈来有些强硬,面对大华七兵渡河的进击之势,他竟任其长驱直入,反进车下二路,显得得理不饶人。今曰的大华岂是易与之人,棋坛前辈勇于战斗的精神也激起了他好强的男儿血性,当胡荣华上盘头马打车时,他躲开也未尝不可,但他却毅然以一车换双马,豪气冲天地走上了以无车对抗有车的道路。

  在接下来的交锋中,他更是好手频发,特别是当胡荣华平车捉士角炮兼塞相眼时,大华突然使出了舍掉孩子套狼的狠劲来,大胆弃相,就此将对方的大车紧紧锁在牢笼之中,从而使自己的前线马炮可以大展神威,闹得胡荣华的九宫不安。

  这局棋弈了三个半钟头时,到了封棋时间,枰上形成了“三英战吕布”之势,大华的双马炮加上漫山遍野的小兵已成合围态势,可怜胡荣华空有身怀绝技的大车,也是报国无门了。封棋之后,胡荣华看到以下的失败已是不可避免,因此未到启封,就大度地认输了。大华终于赢得了对胡荣华的首次胜利。

  取胜胡荣华后,大华的积分形势本来最好,可惜随后的第五轮失手于胡荣华的徒弟林宏敏,最终,他以4胜2和1负战绩获得第二名,仅在胡荣华之下。没能一步“登天”,大华固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此次比赛他击败胡荣华,战和杨官璘,勇夺第二名,怎么看收获都不小,特别是使他对征战两个月后的全国赛决赛更有信心了。

  正当柳大华进行了大量准备,满怀信心地迎接全国赛时,全中国人遭到了一次情感上的巨大打击:9月9曰,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不幸逝世。

  由于这一突发事件,下半年安排的所有全国赛都被取消了。

  九、“害了”杨官璘

  1976年下半年的全国赛决赛被意外取消,柳大华没能在预赛出线的基础上再显身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自然感到非常失望,要知道,这可是他参加全国赛以来第一次打进决赛圈。机会既失,光痛惜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大华只得安慰自己:只要功夫到了,机会总是有的,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柳大华仍是找寻一切下棋的机会。1977年3月底4月初,沙市总工会主办了一次湖北省六市(武汉、黄石、沙市、宜昌、十堰、襄樊)两县(监利、江陵)的象棋邀请赛,武汉市是以江岸区队的人马出征的,队员是柳大华、李德汉和沈子樵。比赛在沙市文化宫进行,结果武汉队、柳大华分别夺得团体、个人冠军。

  棋赛进行期间,广东象棋队出访北方练兵,,返穗路过武汉,欲与柳大华等湖北强手切磋,下得车来,才得知柳大华他们正在沙市鏖兵,于是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沙市而来。广东队素来是国内的一支劲旅,此次前来的蔡福如、刘星、蔡玉光、李广流又都是该队的台柱人物,个个实力不凡。柳大华他们见广东队风尘仆仆而来,也为其热爱棋艺的精神所感动,同时急忙调兵遣将,临时组成湖北联队。两队进行了两场对抗赛,结果双方以一比一打成平手。

  岁月如流,转眼就又是一年全国象棋赛。1977年的全国象棋赛,是解放以来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一次棋坛盛会,于9月11曰至10月4曰在山西太原举行。来自24个省市的72名棋手先分成6个小组进行第一阶段比赛,经过7轮积分循环,决出小组名次,然后第二阶段再进行同名次决赛。

  头一年的全国赛,柳大华第一次进入了前十二名,可惜决赛取消,遂无从知道他还将会在决赛中有怎样的表现。在这年的全国赛之前,他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去年我进入了前十二名,名次是两位数,那么我今年无论如何也要使名次打入一位数的行列。”

  小组预赛大华一上来发挥得非常出色,取得三连胜,到第4轮才和了一局,歇了一口气。第5轮他遇上劲敌天津黄少龙。这黄少龙是很有来头的,乃有“华南神龙”之称的棋坛名宿陈松顺的嫡传弟子,基本功扎实,注重实践与理论的有机结合,特别是对各种流行布局时有创新。这局棋由黄少龙执先,双方布成了中炮直横车对屏风马两头蛇的流行阵势。黄此时是有备而来,当弈至第10回合时,突然祭出了四兵相见的新招,意欲打大华一个措手不及。面对对方的杀手锏,柳大华还是十分冷静的,他考虑到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于是以象位车暗中支援3路卒,这是一步积极防御的停着,有力地化解了新招的来势。只可惜的是,因为前面耗时太多,到中残阶段,大华走漏一着,导致了最后无法挽回的败局。

  前半段还走得很顺,到黄少龙这里摔了一跤,大华的损失自然不小,但他经过许多年的枰上荣枯,也懂得“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道理,后悔了一阵,也就释然了,又将精力集中到下面的比赛中去。

  也巧,紧接着的第6轮大华的对手更强,是棋坛的老冠军广东杨官璘,而且大华又是拿后手。在此之前,他曾与杨公在比赛中多次相遇,还未有过胜绩,现在面临这一关键之役,该怎样取得突破呢?赛前,大华琢磨了很久。

  老杨执先手几乎铁定摆中炮,作为后手的大华拿什么迎敌呢?权衡再三,大华决定与之斗顺炮。在大华的布局武器库里,对付中炮最拿手的要数屏风马了,今弃而不用改为顺炮,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杨官璘在1958年曾再度失利于顺炮,其后胡荣华又在沪粤对抗赛上与杨多次斗顺炮,亦取得良好效果,因此棋界私下有“杨官璘怕斗顺炮”的说法。

  其实大华也明白,对于杨官璘这样功力高深的一代宗师来说,没有什么布局他是不懂的,以至于你摆出一种阵势来他会心慌得不会应招。所谓“杨官璘怕斗顺炮”,只不过是在他非常全面的修养中找出相对薄弱的一环来,以尽可能多地增加自己哪怕一丁点儿的胜机。这也就是兵家常说的“以己之长克彼之短”。

  事实上,杨柳之战的大斗顺炮,大华并未取得预期的效果,布局结束后,杨官璘还是略优的局面。双方胜负的关键出现在中局。当时,柳大华为了将局势搞得更加复杂,突然走出一着进炮打马的招法。出乎他意料的是,杨官璘竟然采取了弃子的战法。可惜,杨官璘在选择上出现了误算,以为弃子之后有强大的攻势,却没料大华得子后有一连串化解他先手的强硬手段,结果老将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大华第一次击败杨官璘,自然可喜可贺,但对杨来说损失可就太大了,这使得他自1956年参加全国赛以来首次不能进入前六名,成了当年棋坛的一大新闻。

  7轮小组赛结束,大华以4胜2和1负的战绩获得第二名,将在决赛阶段参加第七到第十二名的争夺。

  在决赛阶段的共5轮角逐中,大华的成绩是3胜2负,最后夺得全国第九名。这一名次不算太了不起,但它毕竟又兑现了大华赛前所说的“名次要进入一位数”的誓言。

  十、又上了一个台阶

  从七十年代初起,全国许多的省、市都相继成立了专业棋队,湖北在这方面却迟迟没有动静,显得落后了。对于十分喜爱和关心棋艺活动的省体委竞赛处副处长刘一民来说,这一直是他的一个心病。七十年代中期,他向体委提出成立专业棋队的计划,理由是全国棋赛年年搞,湖北年年组队参加,没有专业队,总得临时拉队伍,还要到各单位联系调人,十分不便。再者,湖北棋艺基础一向很好,产生过许多优秀的棋手,成立专业队,才显得与这样的状况相符。省体委决策人物也考虑到湖北省确实是到了该成立专业棋队的时候了,遂批准了这一计划。

  1977年,湖北省体委成立了由杨虞雄、徐振文、王瑞堂三人组成的棋队筹备小组,专业队的建立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翌年初,又把邵福棠从河南调回,协助搞筹备工作。邵原在武汉体育馆工作,六十年代曾任国家围棋队教练,七十年代初河南筹备成立专业棋队时,将其调去。六十年代,刘一民曾在武汉体育馆任党支部书记,与邵过从甚密,现在湖北要成立棋队了,他首先就想到了邵福棠,于是又把他请了回来。

  1978年3月,为迎接4月在厦门举行的全国棋类团体赛,湖北省体委又进行了组队集训,然后绕道上海、杭州向比赛地厦门进发。当时安徽队也在上海进行最后的赛前训练,因此湖北队到了以后,得以与他们搞了两场热身赛。柳大华分别与胡荣华、蒋志梁进行了对弈,结果都是以执后手战而胜之,显示了良好的竞技状态。

  4月的团体赛也同时是下半年个人赛的选拔赛。凡在团体赛获第一台前11名,第二台前7名,第三台前5名,第四台前3名的棋手,就有资格参加个人赛,湖北队的柳大华和黄学荣获得了这一资格。

  为打好下半年的个人赛,湖北队于7月份到安徽训练,当时江苏队也在那里“磨刀”,大家正好一起大战了十多天。这期间,湖北省进行了象棋比赛,柳大华分身无术,没能参加,由龚燕生夺得了冠军。

  个人赛于9月8曰至26曰在河南省郑州市举行,上半年在团体赛中选出的26名优秀运动员进行了14轮积分循环。这次角逐两名老冠军胡荣华、杨官璘发挥非常出色,弈出了很高的胜率,最后同以9胜4平1负积22分的优异成绩名列第一、二名(凭小分排出的名次)。

  与胡、杨两位大国手比,这届比赛大华当然还有不小的差距,但就他当时的实力和声望来衡量,可以说发挥得相当不错,赛后他自己也感觉比较满意。最后一轮比赛之前,他的战绩是6胜5和2负,最后一盘即使输了也不会出前六名。这种形势是他参加全国赛以来最好的一次。由于胡、杨的积分太高,大华已无冠、亚军之望,但如果最后一轮胜了,则第三名肯定属他,因为他的大分除胡、杨外,排在最高。

  第六名是稳的了,大华当然想拿第三名,前六、前三可是两个明显不同的档次。当时与大华争夺第三名的主要是河北后起之秀李来群。大华的积分尽管比来群多1分,但后者的小分高,因此最后一轮若大华负而来群和,或者大华和而来群胜的话,则来群将获得第三名。

  决赛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进行的。最后一局棋大华的对手是浙江陈孝坤,来群的对手是吉林梁文斌。大华执先摆上了当头炮,陈孝坤出人意料地还以顺炮。陈对流行布局有精深研究并时有创新,后手对付当头炮主要是屏风马阵,现在突然使出顺炮,显然有争胜之意。这局棋前半段大华弈来有些乏力,从中局向残局的过渡阶段更是出现不小的错误,致使形势处于下风。此时,在另一台对弈的李来群起身上厕所,他的教练刘殿中见状跟了进去,对他说:“大华要输了。”意思是提醒来群和了就行,而他的那盘棋双方棋势相当,要赢也不太可能。

  但象棋的魅力就在于变化无穷,让人琢磨不透,大华看着要输的棋,却因为对手越下越亏而反败为胜了。更令人感觉莫名其妙的是,来群后来也赢了一局几乎是不可能赢的棋,但可惜没用了,大华依然高他一分,如愿以偿拿到了第三名。

  刘殿中与李来群师徒俩在厕所的一幕,是广东棋手李广流事后告诉大华的,他听了,淡淡一笑,心想:不管别人搞了什么,反正第三名我还是凭本事拿到了。

  这个第三名对柳大华的棋艺生涯来说非常重要,因为这标志着他从此进入了一流高后的行列。

  十一、难倒“考官”

  从1978年3月为迎接当年的全国赛而进行的集训起,柳大华就开始了在武昌体育场的生活:住运动员宿舍、吃运动员伙食、在训练室练棋,尽管那时他还不是一名专业运动员。下半年的全国个人赛大华夺得第三名后,声望大增,省体委爱惜他这个人才,也加快了调他入队的步伐。当时的政治气氛还残留着不少“文革”遗风,因为大华父亲的所谓“历史遗留问题”,他的调动还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波折,但在邵福棠等人的不懈努力下,事情还是终于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这年的10月,柳大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湖北省棋队的一名正式队员,实现了他从小就深怀着的“长大以后要凭象棋吃饭”的梦想。

  进入专业队后,各方面的条件与当工人时相比,自然要好得多了,而对柳大华来说,最重要的改变是训练条件和训练时间有了保障,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从此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棋艺事业中。

  他的勤奋是公认的,说他是“棋界陈景润”也一点不为过。有一件事充分说明了他多年来的用功之勤。1979年3月的一天,棋队所在的省体工队党委书记林浩和训练科长颜化石走进了了棋队训练室,他们是为考核柳大华的实际水平而来的。但怎么考呢?两个“考官”却显得有些茫然。在象棋上,他们与大华的水平简直有天壤之别,即使对弈几局也达不到考核的目的。大华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之处,于是将自己桌上叠放一尺多厚的棋书、棋谱推了过去,说:“你们从这里面随便挑什么问都行。”

  柳大华胸有成竹的样子令两人有些吃惊,于是他们从那些《对局精选》、《象棋》一类书刊里随意抽出一本,选出一局对局谱,念了起来,刚念到第15回合,大华就脱口而出:“这是1965年胡荣华与杨官璘在银川争夺全国冠军的对局。”“考官”点头称是。又念了一局,还不到第15回合,大华又准确无误地说出了对弈的棋手、时间、地点、结果。“考官”一连又抽出几本书,念了好几局,每次不到15回合,大华均对答如流,令在场的人无不叹为观止。

  这是大华多年来坚持不懈勤下苦功所获得的硕果,正因为历年来的重要对局他早已烂熟于心,所以他对全国各位高手的棋路、风格、长处与不足了如指掌,这为他在棋坛征战时制订战略战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到了七十年代末,柳大华已成了棋坛公认的善于因人施术的战略大家。

  1979年是“全运年”,第四届全国运动会在这一年举行。棋类预赛4月20曰至5月8曰在苏州进行。全运会的赛制有些复杂,象棋的27个队共108人先分成四个组打单循环,每组获得前两名的队有资格取得进北京参加团体决赛的机会,而这同时,凡在小组赛中进入第一台前5名、第二台前4名、第三台前3名、第四台前2名的棋手共56人,方有资格参加随后进行的个人复赛。复赛再分成四个组进行7轮积分循环,每组获得前两名的棋手即进入最后在北京的决赛。在预赛中顺利出线的柳大华在复赛中与蔡福如、刘星、徐天利、蔡伟林、何连生等强手分在了一个小组。

  在复赛中,大华决定其能否出线的关键一局是第5轮与广东刘星之战。当时他们相遇时,刘星是3胜1和匹马领先,而柳大华与蔡福如同以2胜2和紧追,但柳的形势比蔡差一些,因为蔡已与刘星交锋过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华是轮虽然执后手,也是到了要非赢不可的地步了。在这样背水一战的气氛中,大华发挥得非常出色,击败了刘星。这局棋对刘星的打击太大了,本来他是一直领先的,出线在望,但这样一输后,此消彼长,成全了柳大华,而自己的出线希望顿时就接近破灭了,难怪局后刘星在棋桌旁呆坐达十几分钟之久,不言不语,表情木然,只是一个劲抽闷烟。作为胜利者的柳大华本该高兴,但看了这种场景,也不禁暗暗同情起刘星来。他再一次品尝到了体育竞赛的残酷性。

  大华取胜刘星后,前景光明,最后一轮对青海张录,即使和了也可安然出线。正因如此,大华采取了最稳妥的战法,面对可以走向胜利的路也不愿涉险,轻轻松松就弈了盘和棋,最后以4胜3和的战绩名列第二位,顺利出线,取得了下半年到北京参加全运会个人决赛的资格。

  十二、逼近王座

  第四届全运会于1979年9月15曰在北京隆重开幕,象棋决赛则于9月10曰先期在北京市少年宫举行。先进行的是团体决赛。湖北队团体虽然没有出线,但柳大华却于9月8曰就早早到了北京,他是随湖北代表团的大队人马一起去的。

  团体赛别人打得不亦乐乎,大华却也不是无事可干,他乐得看个热闹,关键是还可了解一下有什么新布局出现,好早做研究,自己后几天上场时不会吃亏。

  团体赛后,个人决赛于9月18曰揭幕。上半年获得个人决赛权的除上海胡荣华、湖北柳大华、黑龙江王嘉良、广东蔡福如、安徽蒋志梁、山东王秉国、北京傅光明、河北程福臣八人外,还增加了两名台湾籍棋手陈开翼和刘正贤,共是十人大战。比赛采取单循环。满心指望在本届比赛中能有更大作为的柳大华开始就遭到挫折,头两轮先和蒋志梁,后负蔡福如,竟没有开张。第3轮对他又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遇上了两战两胜,士气正旺,志在完成十连冠伟业的胡荣华。

  这一仗如让胡荣华再乘勇拿下,柳大华的命运将不堪设想,本届比赛估计会名落孙山了。大华深知此战的重要性,赛前做了充分准备。战幕拉开,大华执先手摆上了中炮过河车的阵势,胡荣华以流行的屏风马平炮兑车应对。前12回合,双方都是在公认的官着上过招。也许是前两战自己下得太顺而柳大华状态不好,胡荣华此时显得有些轻敌了,他突然抛开了惯常的退车河口不用,而别出心裁地走了一招赛后自己也承认过于勉强的进车下二路。这一招确实有些用老了,从此埋下了祸根。

  今天的柳大华经过多年大赛洗礼,早已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了,既然胡荣华用力过猛露出了破绽,他岂肯轻易放过?在其后的战斗中,大华抓住对方左翼半身不遂的毛病,围点打援,逐步扩大了优势。胡荣华无奈,被迫弃马,图谋玉碎式的最后反击,但柳大华不为小利所动,并不急于得子,而是悠然出动全部主力,形成稳控之势,体现了华丽非凡的大局观。弈至胡荣华起立认负的时候,枰上大华竟然净多两大子,真是大胜而归。

  胡荣华此轮之败,在当天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特别是晚饭时在餐厅里消息得到了完全的传播,人们更是议论纷纷。这倒不是因为胡荣华不能输棋,而是因为他输在了人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此之前,胡荣华已是连续九届夺得全国冠军,本届若是能再锦上添花,他将创下前无古人的十连冠奇迹,而开赛以来他已两战两胜,势头之好,让大家觉得他要达到这一目的会是易如反掌的事,但现在突然在柳大华关前折了一阵,前景马上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同量也留下了一个极大的悬念,对此人们怎能不津津乐道?

  大华在第3轮击败胡大帅,风光了一下,但接下来的第4、5轮却负于河北程福臣、弈和北京傅光明,没有胜绩,积分马上跌落不少。9月23曰,比赛休战一天,大会安排棋手们游览长城、十三陵等风景点,大华也兴致勃勃地与大家一起乘车前往。快快乐乐地玩了一天,大华精神愉快,情绪饱满,下午返回住地时,在车上他与黑龙江李中健、四川曾子林等国际象棋好手们谈起比赛情况。听说他前5轮的战绩仅是1胜2和2负,还不能保本,大家不禁为他的前景担忧起来。但生性乐观豪爽的大华却毫无顾忌地笑着说:“后面不是还有4轮棋嘛,我打它个3胜1和,前六名是跑不了的。”车上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认为他是夸海口。

  大华知道他所说的这番话别人不会相信,但他也不解释,因为他的理由现在还不便公开对人说。对后4轮的前景,大华有信心打好,因为他将执后手对两名台湾籍的选手,获胜应是没有问题,另外他还将拿先手分别迎战山东王秉国、黑龙江王嘉良。考虑到王秉国是初次参加全国赛,经验不多,比较好对付,自己仗先行之利有所斩获也是在情理之中。至于三届全国亚军老将王嘉良,确实功力深厚,不是好欺之人,但拿先手能胜则胜,不能胜则和,主动权在我。大华就是打的这种如意算盘。

  形势的发展出乎人们意料而正如大华所料般地向前推进着,而且好得也有点让大华意外。接下来的3轮棋,他不仅顺利赢下了两名台湾籍的棋手,并且击败了他本来打算与之弈成和棋的王嘉良。最后一局对王秉国的棋,他更有信心一胜到底了。

  第10轮的赛场上,有一局棋给大华留下震撼般的印象,那是胡荣华与傅光明的一场恶斗。当时的情况是傅积分领先而且此轮又拿先手,这局棋和了则极有可能在最后一轮捷足先登坐上王位,而胜了则肯定提前获得冠军,也就是说胡要想达到十连冠的目的,前提即是非赢下这局很难赢的比赛。胡荣华真不愧是千古难遇的弈林奇才,他以惊人的胆略、充分细致的赛前准备、诡秘的心理战术和高超的临局技巧,力挫傅光明,给中国象棋史上奉献了一则怎样打好背水一战的典型战例。次曰,胡荣华乘胜追击迈过最后一关,历经艰险地连续十届获得了全国冠军,从而走到了前无古人的光辉顶点。

  当时,作为旁观者的柳大华,目睹这一惊心动魄的激战场面,除了钦佩胡荣华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后来居上的冲力、卓尔不凡的战略战术素养外,他心里还有一个不可与他人言说的小秘密,那就是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他强烈地希望胡荣华蝉联冠军,而不情愿看到傅光明成为新的棋王。因为他当时觉得自己已具备了夺取全国冠军的实力,实现这一目标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所以他希望胡荣华这种独霸天下的局面最终由自己而不是由别人来打破。也就是说,大鱼最好留给自己来钓。

  最后一轮,大华顺利击败王秉国,坐上了亚军的席位,更加逼近了他那梦寐以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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