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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载漫漫人生路 七十年悠悠象棋情
——记原莱钢一中退休教师吴志阳的象棋人生 肖羽/文 亚平/摄 今年80岁高龄的吴志阳是原莱钢一中退休教师。他勤勉敬业、治学严谨，可谓桃李满天下；他挚爱象棋，棋艺精湛、屡获大奖，广为人称道。方寸棋盘、咫尺天地，镌刻着这位耄耋老人七十年精彩丰盈的象棋人生。 “我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可写的！”听说要采访自己，电话那端的老人颇有点意外，也许是怕“出风头”吧。一番劝说之后，老人终于答应周六下午聊聊。午后两点，棋友杜德文打电话来：“你们怎么还不过去，吴老师打电话问了，他一直在家里等着呢！” 约上负责摄影的王亚平老师，连同杜德文，匆忙赶往老人的住处——友谊路小学宿舍区。这是一个地势低洼的小院，仅有的两栋楼房墙皮剥落，显示房子很有些年岁了。院中矗立着几株白杨树，高出楼顶，宛如巨伞，亭亭如盖。 进门之后，简单寒暄几句一一落座，老人亲自为我们倒上茶水。桌子上，摆着一本厚厚的《莱钢老年体协会志》，还有一摞证书、照片。看得出，为这次采访，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从懵懂学棋，到孜孜以求，再到感悟棋道，吴志阳老人的象棋人生与王国维“境界”之说若和符节。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吴志阳出生于河南开封。自古以来，开封棋风很盛，象棋高手众多、人才辈出。10岁时母亲因病离世，他一直与父亲、奶奶在一起生活。 初识象棋，源于父亲。父亲精通乐器、热爱京剧，拉得一手好胡琴，在象棋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常约城中名手到家对弈。耳濡目染之下，年幼的吴志阳很早就认识了楚河汉界，懂得了“马走日”、“象走田”…… 13岁那年，父亲带着他和奶奶搬家到了开封市花井街的一个四合院。同院居住的，有一位马老先生，解放以后在河南省文史馆做馆员。老先生性格和蔼可亲，平时喜欢下象棋，虽然水平没有父亲高，但兴趣却颇为浓厚，时常约棋友到家中切磋。每逢战阵，他和小伙伴们就与马老先生结成“统一战线”，共同对付“强敌”。为了给老先生“支招”，小吴志阳抽空就翻看父亲收藏的棋谱、资料，屡奏奇效。凭着兴趣毅力，他很快将斗顺炮、弃马陷车以及一些基本的残局定式硬记了下来。 到了1953年，父亲从开封师专辞职“下海”，辗转到了山东，在临沂京剧团当琴师。吴志阳则留在开封，与奶奶相依为命，靠父亲每月寄回的生活费度日。他并没有觉出人生的艰辛与清苦，因为有棋相伴。 考入开封师专后，吴志阳的象棋舞台转到了大相国寺。寺院位于开封市中心，原名建国寺，始建于北齐天保元年，唐睿宗为纪念自己由相王登上皇位，赐名大相国寺。北宋时期，大相国寺经历多次扩建，占地达500余亩，僧众数千人，成为佛教中心。近代以来，由于历经战乱，大相国寺遭到了严重破坏。不知从何时起，寺内支起茶炉、摆上棋盘，渐渐发展成为远近闻名的棋社。 那几年，吴志阳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跑到大相国寺去看棋、下棋，风雨无阻。 早些年，吴志阳的父亲与田嘉树、张聘三、米柏儒、杨克廉等一流高手，经常在寺院下棋。其中，田嘉树、张聘三两人，还曾参加过全国象棋赛。上世纪五十年代，上海援建开封化肥厂，上海象棋名手陈伯庸作为工程师被派往开封，亦成为大相国寺常客，与当地棋手结下了深厚友谊。临回上海之际，陈伯庸将弟弟陈廉庸所作的《炮兵专集》油印本，送给了很多开封棋友。在这本著作中，陈廉庸在历史上第一次提出了“炮高兵仕相全必胜士象全”的论断，并做了有力的例证。在象棋书籍、资料匮乏的年代，这是一份非常宝贵的礼物。 大相国寺棋社分两部分：一处是大殿，棋手水平相对较低，人多声噪；一处是偏殿，相对僻静优雅，象父亲这样的高手才能进入，普通人进不去。也许是遗传了父亲的基因，吴志阳在象棋上天分过人，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大殿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个棋艺出众的小伙子，引起了棋社负责人石照镜的注意，并准许他自由出入偏殿，有了更多向高手学习的机会。石照镜是开封的象棋名手，曾参与全国象棋规则的制定。在他的努力下，大相国寺名闻天下，不仅发展成为开封乃至整个河南省的象棋胜地，并且吸引了陕西、甘肃、山东等外省的象棋高手，慕名前来切磋交流。 大相国寺的经历，是吴志阳在象棋上收获最大的时期，棋艺得到了飞速猛进。从那个时候起，他才开始一窥堂奥，真正进入了象棋的世界。在与不同水平、风格的棋手对弈中，使他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观看高手对局，养成了走子稳重、大局为重、深思熟虑的好习惯，极大地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识，为今后棋艺水平的进一步提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1956年，19岁的吴志阳从开封师专毕业，分配到淄博代号为“501”的山东铝厂，在下属的张店有色金属学校（山东工业职业学院前身）教文化课。 学校和铝厂对象棋活动十分重视，每年都举行象棋比赛，吴志阳是夺冠次数最多的。那时候，单位还经常邀请青岛的戴光洁、方孝臻、迟锡三等一流高手，到淄博交流，下指导棋。“他们风格各异、各擅胜场，戴光洁的开局、方孝臻的中局、迟锡三的残局最拿手，要是将三个人的特长集于一身，相当于鼎盛时期的杨官璘。要论人品棋德，当属打铁工人出身的老迟最好。”寥寥数语，流露出那个年代，吴志阳老人与各地棋手结下的真挚情谊。 1961年，淄博市举行象棋比赛，吴志阳一举夺冠，得到了市体委的关注。第二年，代表淄博参加了全省象棋比赛。他非常珍惜这次比赛机会，认真下好每一盘棋，虚心向高手求教，与各地棋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那次比赛，前三甲被青岛方孝臻、济南崔芳琴、青岛戴光洁夺取。方、戴与迟锡三、钮义正同为“山东棋圣”邵次明的“四大高足”，而戴更是山东的第一位象棋大师。 在高手如云的全省赛场上，刚刚二十出头的吴志阳初出茅庐，一路过关斩将，并且与济南三大高手之一的崔芳琴力战成和，最终获得第六名，让各地好手刮目相看。在很多地市级棋手眼中，全省第六名的成绩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了。但吴志阳并未满足，觉得自己与一流高手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他暗下决心，要在象棋道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省赛结束后，吴志阳应崔芳琴之约在济南小住，进行了更加深入的交流。为进一步提高棋艺，后来，两人决定结伴前往潍坊找陈天才求教。陈天才是潍坊人，1909年出生，自幼习弈，走子如飞，被山东棋友尊称为“快棋国手”。早年间，曾远征京、津、辽、沈等地，与侯玉山、那健庭、王嘉良等高手角逐，难分轩轾。1959年，代表山东参加全运会象棋赛，在小组赛中战平杨官璘、孟立国等大国手，与其他运动员一起，受到了毛泽东主席、陈毅副总理的亲切接见。陈天才一生嗜棋，棋品极佳，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堪与邵次明比肩。后来，逐渐淡出江湖，全身心培养后辈棋手。 对两位“不速之客”，陈天才老先生给予盛情款待，留他们免费吃住，还经常招待以潍县名吃——朝天锅。“我们在潍坊住了整整一个月。老先生竭力栽培，每天都让弟子与我们切磋，有时亲自和我们下指导棋。他走棋仍然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但极少有漏洞。每一盘棋结束，先生都耐心帮我们复盘、分析，对各种着法逐一对比印证，指出问题，指对方向。 潍坊一行，每天与高手切磋，加以名师指点，使他们两人获益匪浅，棋艺水平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吴老师说：“经过这次历练学习，自己的棋风更为稳健、犀利，可以说达到了棋艺巅峰。与当时的棋力相比，现在至少有一个马的差距。” 1972年，吴志阳由代号“501”的山东铝厂调入代号为“701”的莱钢。最初，他被分配在莱钢一中教高中体育，1978年恢复高考之后，改教专业课地理，直到退休。“上世纪七十年代，莱钢象棋水平最高的当属原安装处（建设公司建安分公司前身）的庄建业。他比我大四岁，青岛人，几乎每次比赛都是他第一，我第二。”在他们的带动之下，不断有年轻人加入象棋队伍。到了八十年代，来自济南的王世俭、青岛的王本贵和韩云龙成为其中的佼佼者，逐渐崭露头角，与吴志阳一起并称为莱钢的“四大天王”。 1991年，莱钢体委成立棋类协会，同时举办第一届象棋公开赛，吴志阳获得冠军。在此之前的1988年，他还作为莱钢唯一的一名代表委员，参加了山东省棋类运动协会成立大会，并与陈天才等象棋名宿合影。 工作期间，因为教学任务繁重，吴志阳外出参加比赛的机会很少。1996年退休之后，走出去参加高水平比赛的机会才多了起来。“主要是代表莱钢参加两种比赛，分别是全省老年象棋赛、全省冶金系统象棋比赛”。 到2007年，山东省老年象棋赛先后举办9次，吴志阳参加了7次。第一次是1997年，赛场在莱芜，后来的6次，分别在淄博、济南、临淄、菏泽、蓬莱、德州举行。他印象最深的，是在莱芜和蓬莱的两次。莱芜的那次，按照比赛规程团体、个人只奖励前八名，而莱钢最终的成绩是：团体第九，他个人第九。蓬莱的那次，举办于2000年，莱钢获得了团体冠军，他个人获第三名。“在整个莱钢历史上，这是参加全省老年象棋比赛成绩最好的一次，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其他几次，莱钢团体名次都在前八名。山东冶金系统象棋比赛共举办过8次，莱钢拿了5次团体冠军，吴志阳得过两次个人冠军。2007年以后，因为种种原因，这一比赛就没再举行过。 象棋就像一个脉络，将老人一生中的人和事不经意地穿在了一起，成为流水岁月中永恒的记忆。斗转星移，这些记忆却始终清晰如昨、不可磨灭。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2007年以后，吴志阳没再参加过比赛，但对象棋的热爱仍一如既往。他非常关注周边的象棋活动，每一次比赛结束，都找来成绩表仔细研究，看看熟悉的棋友得了什么样的名次，谁进步了，谁后退了……闲暇时，偶尔翻翻棋谱、看看《棋艺》杂志，约熟悉的棋友对弈几局。 谈到下棋，老人说有件事情有点后悔。原来，一位莱钢的老棋友，今年有73岁了，经常到家里找他下棋。说着，老人起身到卧室拿出一个圆筒状的小塑料盒。打开盒盖，里面放着十二枚塑料扣。“为了激发斗志，我们约定，谁赢了就拿一枚放到自己面前，当作‘彩头’。结果，每次都是我赢得多，他能得到一两个就不错了。到现在得有两个月了，他再没来过。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下棋时太较真了？想起来有点后悔。我原来以为，不用心下是不尊重对手。看来，是我错了。可能，他不会再来了！” 笔者一时陷入沉思：这位八十岁的老人，下了一辈子棋，他孜孜以求的到底是什么？《棋王》中主人公王一生最后悟出：“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是的，我们活着还要“有点儿东西”。在老人的心中，“这点儿东西”就是不忘初心、一心向棋的探求精神和积极心态。 怎样学好象棋？吴志扬认为，象棋是一个体力、智力相结合的游戏，如果没有点吃苦精神，想要有所成就只能是一句空话。首先，必须认真打谱。开中残局都要涉猎，还要善于思考，多问几个为什么。其次，要有“屡败屡战”的精神，多找高手对弈，千万不能有怕输的心态。第三，要养成复盘的习惯。无论是正式比赛，还是对局练习，不论输赢都要复盘，找出得失的关键，日积月累，才能不断提高。 正交谈中，屋中有铃声响起，老人赶紧起身去了老伴卧室。从30岁结婚，到如今，他已经与老伴共同走过了整整50年的风雨人生路。两人育有两女一子，都在莱钢成家立业，去年小儿子竞聘去了日照公司。老伴患有神经性的眩晕症，无法正常站立和行走，为治病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医生。直到2006年，才在哈尔滨一家医院得到有效治疗。去年，老伴病情又复发了，药物已不起作用，身边一刻也离不开人。 “我的身体还不错。闺女、儿子都忙工作，不能拖累他们……这不，儿子刚刚给装了一个电铃，老伴有事就按铃，我是随叫随到。”一会儿，铃声又一次响起。老人一脸歉意地说：“对不住，今天就到这里吧……”原来，是我们的采访打扰了老伴午休。 我们连忙起身告别。刚刚走到楼下，吴志阳老人探出窗子和我们打招呼：“再见！你们慢点啊！” 天色向晚、树影斑驳，阳光柔和而又璀璨，让小院更显静谧。在吴志阳老人的心中，无数棋局的胜败已渐渐模糊，更为真切的，是他漫漫人生路上为梦想矢志不渝不懈探求的生命体验。 思绪纷飞中，眼前浮现吴志阳与老伴两位老人携手漫步的情景，耳际响起那首《最浪漫的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吴志阳老人
山东省棋类协会第一届会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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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8 09:5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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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28 22: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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