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 胡荣华：棋品即人品，棋界需正本清源

齐风韶韵

“下象棋，以前纯粹是爱好，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功利。”“所谓人品棋品，小孩教棋只研究技‘术’，不讲究‘品’，那就是本末倒置！”“如果下棋的最高目的是赢，那么就会不惜手段，很多问题就会发生。”“老的一批特大人品上是受到尊重的。”“‘第一人’难道仅仅是比赛成绩？等级分最高还不能称‘象棋第一人’。棋德远比单纯的棋艺水平重要”……这些话并非闲云野鹤的泛泛感慨，而是来自公认的象棋泰斗，现年67岁的旷世棋王、“司令”胡荣华。 　　世纪巨匠 传奇之路 　　胡荣华1945年生于上海，得益于上海良好的象棋氛围，自幼师从窦国柱、何顺安、徐天利等名家，14岁进入上海市队，不到两年就以主力身份出征全国个人赛，其中“小鬼跌金刚”战胜杨官麟一役被视为象棋界改朝换代的标志，最终15岁的胡荣华以大黑马身份脱颖而出夺得冠军，为他颁奖的陈毅元帅当面赞誉：“英雄出少年”。 　　由此开启了象棋史上的“胡荣华时代”：1960年至1979年，胡荣华连续10届蝉联全国冠军（其中一次并列冠军）；后又在1983、1985、1997、2000年先后四次夺得全国个人赛冠军，其中2000年第14次夺得全国个人赛冠军时他已55岁；此外他随队五次获得全国团体赛冠军，又率领上海金外滩队两夺象甲职业联赛冠军，包括首届冠军……称霸中国棋坛40余年，创造了绝无仅有的纪录。 　　1982年国家体委授予胡荣华象棋特级大师称号，同时授予体育运动荣誉奖章。1988年又被亚洲象棋联合会授予国际特级大师称号。从1984年起胡荣华出任上海棋院院长，破例吸纳常昊等少年棋手，为捍卫上海棋界的地位立下汗马功劳，直到2005年年底他从院长位置上正式退休。其间他兼职象棋队总教练，培养了单霞丽、万春林、孙勇征、谢靖等全国冠军、特级大师。 　　难能可贵的是，胡荣华留给象棋界的不仅是出色的战绩，更是他勇于创新的精神，反宫马、飞象局、顺手炮、过宫炮等局法都是经他之手焕发活力或者创新试用。而在棋艺生涯的后期，作为棋界泰斗，他不拘泥现状，勇于对棋规、赛制等尝试变革，虽然遭遇重重阻力，但是他居安思危，忧虑象棋发展大局，因此坚持不懈地推进着。他收纳的“俗家弟子”李文壅等也出重金举办天价奖金的赛事，对胡荣华的尝试给予积极的支持，而胡荣华提倡的赛制变革也在象甲等平台得到了尝试和检验，对象棋这项古老运动的发展提供了契机。 　　后继乏人 忧心忡忡 　　现在的胡荣华是退而不休。 　　所谓退，一是行政职务的卸任，二是近年来逐渐退出赛场。一个最重要的标志就是，胡荣华今年没有报名参加象甲联赛，把参赛权让给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棋手。“引进两个大学生棋手是为了促进竞争，除了孙勇征因为去年夺得全国个人赛冠军而免选，其他几个棋手的选拔赛上，两个大学生成绩最好，当然要给他们下联赛的机会，第三个是万春林，谢靖因为出水痘中途退出，考虑他的综合能力，最后一个报名名额给了他……”不仅如此，胡荣华谢绝了大部分比赛邀请，只参加老特大们聚会的“茅山杯”等赛事。胡荣华开玩笑地说：“去年智运会已经有人在赛场上问我，胡老师，你到底准备哪一年真正退休？哈哈，我是会尊重自然规律的，有一天一盘比赛也不下，我也没有失落感……”但是，现在胡荣华还是会每天步行到上海棋院去“上班”，下班时间才回家，执行着自己教练的职责，原因就是对学生、晚辈们的成长还“心尤不甘”。众所周知，胡荣华满门桃李，其中也出了女子全国冠军，上海棋院院长的继任者单霞丽，还有女子亚军欧阳琦琳，男子特级大师林宏敏、万春林、谢靖等。但是胡荣华一直不能满意于他们所取得的成就，直到去年孙勇征摘获全国个人赛冠军，多少给了老帅一点安慰，这也是胡荣华最后一次夺冠后，上海出的第一个全国个人赛冠军。 　　尽管如此，胡荣华的担忧依旧存在着，“孙勇征拿了全国冠军，首先说对他自己是一个突破，值得祝贺。但是拿完冠军后有几种可能，一种像徐天红，陶汉明他们，拿过一次就再也没了；一种像吕钦、许银川、赵国荣他们，可以长时间地保持自己的巅峰……至少今年以来孙勇征的成绩还是不能让我满意的。成绩，永远只是对过去的肯定，这点老本不够你一生一世！”同时，他对更年轻的弟子谢靖寄予厚望，“他升‘特大’的时候，我应邀到他家乡泰州去参加一个象棋活动，当地媒体问我对他的评价，我就说‘运道先到了，水平还不到’，就是说对他的期待还要更高！现在像他这样水平的有一堆，冒尖更难，就是那几个已经拿了全国冠军的，别说‘十连霸’了，‘两连冠’都很难。如果只是我帮他们急，他们自己安于现状那肯定是没用的。过去我是恨铁不成钢，但火候没到怎么说都没用，现在看很多要靠自己领悟，只有他们自己有这个意识，付出比别人更多，才能突出！” 　　对弈本质 陶冶情操 　　由此谈到象棋界一些急功近利的现象，胡荣华更为纠结。 　　“我们小时候学棋就是爱好，连学了棋当不当职业棋手都没想过，就是看杨官麟、何顺安他们的棋下得真好。国际象棋和现代的围棋都是国外来的，奖金高，和市场经济接触早。相比之下，象棋还是比较单纯的……”现在这种格局也发生了变化，胡荣华受邀去观看市级比赛，“上世纪50年代市比赛全是大人没小孩，现在没大人了，因为下不过小孩。但以前下棋纯粹是爱好，现在小孩学棋绝大多数是功利，为了考试加分，或者拼职业棋手挣钱，就是为了名利。然后为了赢棋不顾一切，耍赖、作弊、买棋全来了。” 　　胡荣华提到了一个“本末倒置”的观念，“无论象棋围棋，本来都是陶冶情操，开发智力，增加修养的，这是古代士大夫下棋的目的。所谓人品棋品，棋如人生，人生如棋。现在反了，小孩教棋只研究技‘术’，不讲究‘品’，那就是本末倒置！下棋决不能单单为了输赢，否则跟赌博没什么区别了！”他指出，重视加分无非为了省学费，根源还在“钱”，而像现在围棋道场孩子不读书，一年投入动辄几十万，“都把孩子当原始股，等他们入段‘上市’，哪那么容易？这是逼着孩子走独木桥，危险！”前不久他受邀参观上海嘉定区的马陆小学，对那里提倡“棋品人品”的教学特色就大为赞扬，认为这才是正本清源的学棋之道。“棋手不能把脑子局限在棋盘上一点点，这个问题出在主管部门不重视，教育部门、学校反而意识到了。” 　　鉴于年事已高，胡荣华偶尔也感慨力不从心，“一心想出个接班人，现在倒有点想通了，悟性的东西有些是天生的，只能顺其自然！能提供给他们的机会我都让出来了，看孩子们自己争气吧！” 　　今年象甲出现了赛场上不服裁判，当场争吵的现象，胡荣华为之痛心疾首，反之上海金外滩队第一轮加赛快棋时，谢靖因为袖子带动棋子优势下被判负，胡荣华却“笑纳”了，“没办法，规则判输就输了！可以提意见，但别去吵，后来不也连赢四场？我们做棋手的，首先要有一颗感恩之心，你对自己钟爱的运动心怀感恩，别记仇，别放纵，样样都想通了！” 　　穷尽棋变 但求精彩 　　这几年围绕象棋赛制的改革有很多争议，几乎都是胡荣华一手挑起，比如“平局黑胜”、“贴时竞叫”……这方面棋界人士并未都买“司令”的账，非议声一直不断，赛制改革步履维艰。反之，今年联赛实行了“抽签加赛快棋”，是由江苏徐天红等倡导，胡荣华本人没有参与，却积极地给予了支持。 　　“要改变赛制，根本目的是为了每场比赛都要让棋手用力气，不能下假棋、人情棋。在赛制改革之前，比如下午一点比赛，一点半、二点半已经下完，和棋成风，这个让棋迷看什么？所谓‘穷尽棋变’！这次赛制改革，外面戏称‘罚点球’，不是我提出来的，赛前也有人提出来对谁有利谁无利等等，我说咱们要站在象棋的角度，哪有对一个两个队有利的？只要精彩了，什么都有了！”因为后面的快棋是抽签决定，四盘慢棋下得用心用力，加赛完快棋，有的棋手感叹：“办法是好的，就是棋手辛苦点”，胡荣华听了不乐意了：“辛苦啥？人家围棋下一天呢不辛苦？做职业棋手辛苦点是本分，辛苦了才能把好的作品拿出来嘛！这次据说网上反映还可以……” 　　说到“穷尽棋变”，胡荣华认为不仅是赛制，而是贯穿棋手的素养，“以前士大夫下棋是乐在其中，开心，乐趣，即使优势局面也会追求更加精彩，所以会出现大优情况下翻盘。现在下棋功利，有点危险的都不下了，缩缩手赢一点就够……以前‘华山论剑’十年一次，研究一把‘飞刀’吃用十年。现在一年几十次，信息传播快，象棋绝招也没个专利保护，我们说这个‘飞刀’连美国工厂都来不及生产。久而久之大家都‘模仿盗版’，不肯原创……但你要冒尖，要有很高的目标，就必须辛苦点去创新，要‘身剑合一’！道理很好说，但做起来很难，更需要自己领悟，别人是逼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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